˙隨心齋˙

　　不知道各位有沒有看過或者聽過「德國新電影」的代表導演之一的荷索(Herzog)？他的作品包括了《天譴》、《陸上行舟》、《賈伯斯˙荷西之謎》、《灰熊人》等等。九零年代後，荷索便漸漸的從大家熟悉的院線片市場中退出。沒有人確定它的行蹤。實際上，從他消失的那刻起到如今，他都沒有停止創作。他拍出了一部又一部的紀錄片和劇情片，只是愈到後期，他的影片的劇情便愈發的少。尉任之曾經對此現象做出評論，他說：「或許現在，電影只是荷索的一個哲學思考的過程」

　　2003年荷索發表了「成長了一萬年」這部短紀錄片。1980年代初，巴西的人類學家在亞馬遜雨林發現了地球上最後一個原始種族－烏胡依屋渥瓦族（以下簡稱烏族）。在此之前，烏族一直是過著相當原始的生活。學者以其生活方式，包括了使用的工具、器物等等線索來判斷。發現烏族的文明程度，和現今所謂的文明人之間，至少相差了一萬年之久。也就是說，烏族的生活方式是一萬年前的我們的生活方式，我們那樣的活過。當烏族被發現的瞬間，彷彿是觸動了時光機的開關，向時光東去。這一萬年人類興衰勝敗，耶穌的血佛陀的淚，在那一剎那朝烏族小小的活動範圍湧進，不支倒地。烏族人身上並沒有任何可以對抗現代文明傳染病的抗體，被發現以後，族人一個一個發病死去。片子後段，二十年後荷索重回烏族的保護區。存活下來的族人已經和二十年前他們的長輩完全不同。有人身穿牛仔褲，但沒人有著本能的生存能力。有人移居到大城市，有人說著葡萄牙語。尉任之：「森林裡的石器民族算是徹底地滅絕了」

　　荷索是位對現在科技嗤之以鼻的悲觀主義者。尉任之：「更確切地來說，荷索的悲觀來自對人們深層慾望所感到的焦慮」慾望讓人互相爭奪，讓人互相攻伐、毀滅。荷索認為這一切的起點便是現今科技的便利。文明與原始的衝突，藉著荷索的鏡頭血淋淋的暴露在觀影者的眼前。你問我是什麼感覺？像是胸口被切開，心被掏出來的風乾的感覺。當你直視著人類的偉大，其實也就是人類的愚蠢。當你發現你滿身熱血的身在其中，荷索讓你知道你只是個心死的人乾。

　　荷索大部分的片子都在探討這個問題－文明與原始的碰撞。你有多久沒有想過這個問題？我想大家畢竟不太可能有荷索片中所描述的那種經驗。但是，文明卻是一滴滴在我們生活的原始上滴穿了一個洞。然後原始便開始慢慢崩毀，崩毀成所謂文明。當你看見你兒時天天依靠的大樹，被活生生的拔起，只為了讓有錢有勢的大爺們，蓋他那完全無法融入景觀的別墅。這不也是所謂的文明與原始的碰撞嗎？而那時的我，也許就像片中的烏族吧？無理抵抗，不支倒地。